“那是我们打下的水鸟，”姨父跟在我身后，说道，“把它挂起来是为了警告别的鸟，让它们别来吃鱼——要知道这鸟凶猛的很呢，别靠的太近，它会啄你，一下就破了呢。”
我们又走近了些，才看清它，它的喙有十几厘米长，头上有红色的羽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让人心生畏惧。那种眼神，像极了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日本武士。
这种大水鸟我还是头一次见，却是在它如此落寞的时候欣赏它。鸟吃鱼，人捕鸟，永远都是这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存在称心如意的事，鸟是吃鱼的，你只能杀它。
小路通往另一片更茂密的树林，深不可测，树叶在风的吹拂下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音律。
气温似乎更高了，热气向上蒸腾。我和姨父返回去房屋那里吃午饭。
八
就这样，我开始了每天规律化的生活。早晨六点钟起床，搬个板凳去小树林里读《俄罗斯史》，念叨列宁的全名：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列宁，甚至非要把他背下来（如果没有历史题，这会是一门相当有意思的学科）。要是想上厕所，再往里走几步，就地解决。然后去厨房帮姨父煎鸡蛋，炒鸡蛋西红柿——这儿可有的是鸡蛋。吃完早饭去鱼塘喂鱼。我们用木瓢使劲儿地敲击鱼塘小路上的铁桶，敲上大约二十秒，就能看见锦鲤群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有的浑身金黄，有的通体乌黑，偶尔还能看到几条头顶“大红花”的金鱼。它们将来会被送到各地，生活在鱼缸那个扭曲的世界里——可现在，它们正前来享受一顿盛宴。从铁桶里盛出一瓢鱼饲料，用力朝斜前方一洒，鱼群就集体转身，那阵势，简直回到了三国的战场上——一字长蛇阵、太极八卦阵......一片红白的波浪上下翻滚，少说也得几百条。
“鱼也是喜欢群居的，”姨父边撒饲料边说，“就像人一样，孤独能杀死它们，我的第一条金鱼也许就是缆独死的，真后悔，那时应该买两条的......”
“是啊，你看它们多快活。”
半空的电线上，一只蓝绿色的翠鸟独自栖息，比起远处挂着的水鸟来，它是多么渺小，可它还有自由，并且尽管此时它是缆独一身，但我相信它会找到自己的伴侣的。
“你们不捕翠鸟？”我小声地问。
“啊——它们体型小，只能吃些小鱼小虾，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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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完鱼，我就躺在树林里的吊床上，玩游戏机或看《俄罗斯史》。树林里的风要胜过空调几百倍，那种风，能吹进心里。什么蚊子哪、甲虫啊都不在乎——蚊子要是不叮我，它怎么生存下去呀。还有蝉——我才发现它跟城市的施工声比起来要让人舒服得多——我以前可都是把它们等同的。还有刺猬——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午后，我就和姨父一起下水，我们常脱得一丝不挂，因为水实在脏，谁敢穿衣服下去呢？我告诉姨父说我不会水。没想到他把我举起来“扑通”扔进水里，让我练游泳——现在想来真是不值，虽然学会了“狗刨”，可也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后来再想起那绿色的水的味道，就觉得胃里不舒服——永远的条件反射。我跟在他后面拔水草，脚下都是软绵绵的淤泥，每一步都要捏着把汗。一次姨父从水下掏出一只水蛭给我看：“这个坏家伙居然吸我那里的血，疼死我了。”我看看他的痛苦表情，像身后有只老虎似的狂奔上岸......
晚上，我和姨父就躺在床上看苏有朋版的《倚天屠龙记》，电视其实只能收到这个台。然后，我会打开QQ，点击单一可的对话框，把白天的故事一点不差地打给她。我相信她能看到，一定能。
九
《俄罗斯史》里说，巴甫洛夫发现了条件反射，柴可夫斯基创作了《天鹅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就像每一条金鱼，要被放进鱼缸供人细细欣赏；就像每一只燕子，都要用它的流线型身躯，描绘出一个绚烂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