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已经将长蒿撑岸抵着小船离开,温寒只听得到背后的船桨拨动水面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像鱼儿扑腾在水面。
水声忽然大了起来,温寒的脸上忽触到一丝冰凉。
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水面上,大风略过河面,水波迅速荡开。
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风雨,温寒还来不及将包袱顶在头顶上,便已被大雨淋了个透。
河面上忽然蒸腾起一股白气,应该是浓郁的雨雾,萦散在水里,像是揭开汤盖时疯狂往外逃逸的白气,让人不禁怀疑这河水是不是真要沸腾起来。
可小船已经飘远了,飘得甚至看不清船身,只是那风灯还不曾熄灭,依旧在夜色里闪耀,只是那团火也越来越远了,远到像星星一般。
温寒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曾经也有某种她所在乎的东西就这么慢慢飘远,远得全然看不清楚痕迹。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可她还是将包袱潇洒的甩到肩膀上,大步流星地顶着雨幕往前走,大风将她随意扎起的头发再一次吹散,她的樱花簪子掉了下来,斜斜地插进草地里,她没有回头,离驿站灯火越来越近。
水雾氤氲。
屏风后是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零零散散地飘着几片枯了的花瓣,屋顶上听得到密集雨点砸击瓦片的声音,偶尔还有几滴倔强的雨水渗过房顶滴落下来,滴答滴答地砸在粗糙的地板上。
温寒抱着自己的湿衣服,站在屏风前,环顾这间简陋的屋子。
屋子大小不过方寸,摆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扇屏风之后已显得局促,粗糙的青砖地板,关不严实的窗子,这样的客栈竟要七两银子一夜,真的是京都米贵,人在异乡举步维艰。
温寒倒不是嫌弃这客栈环境太差,只是一路走来身上已不剩太多银两,又因大雨无处栖身,不得不进这黑心客店之中暂避,若不是下雨她本打算继续赶路的,可谁料天公就是那么的不作美。
如今她身上只剩十余两银子了,真不知未来的路她该如何走下去。
温寒摇了摇头,她本不喜欢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也许是受了大雨影响吧,她心情莫名其妙变差了起来。
忧心忡忡的她将湿衣服挂到了屏风上,而后钻进屏风里,伸手试了试桶里的水温,觉得差不多后,她踩到凳子上,脱下简单的裹身浴袍,暴力地跳进了水中。
水花高溅,舒服的水温很快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坐在浴桶里,轻盈地用脚尖拍打着水面,白皙的肌肤在水下若隐若现。
一时玩的兴起,温寒将半个头钻进水面,吐气吹拂水面的花瓣,花瓣缓缓地飘荡,撞到边缘渐渐折返,温寒又鼓足了力气将它吹远,狠狠地撞在木桶边上,乐此不彼。
此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桂花般的香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香味轻盈地钻进鼻子里,在氤氲水汽的蒸腾下越发地浓郁,一股莫名的舒服感渗透全身,她只觉浑身酥软,飘飘欲仙,意识也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有风自窗边吹来,桌上的油灯灯焰晃荡了一下。
靠近木桶的那面墙忽然轻微晃动了起来,下一秒,墙上挂着的画卷掉落,一道小门出现在画卷背后,门被打开,一只肥硕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墙边,下一秒就是一颗油腻的头探了出来,有人一直躲在画卷背后,偷看着这个住店的女孩洗澡,此刻女孩被迷药迷倒,他终于现身,欲行不轨之事。
温寒还赤着身子泡在水里,对这突发的危险浑然不觉。
“小娘子,你可真够墨迹的啊,洗个澡要这么长时间,可真让小爷我苦等啊。”
偷窥者从小门里钻了出来,那是一个矮胖的男子,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嘴边挂着两片八字胡,小眼睛里闪着色眯眯的光。
浓浓水汽加之昏黄灯光像是给屋子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在这半透明的纱幕下便连温寒的躯体也显得有几分朦胧,矮胖的男人只是略微比木桶高那么一点点,此刻他趴在木桶边上,探出一只手抓住了温寒白皙如玉的胳膊,手指自下而上的摩挲着。
他口中腥臭的口水自抑不住徐徐淌出,眼神燥热得欲喷涌出火来,他抓起温寒的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头刺溜刺溜地舔舐着,浑身因为过于激动而不住颤抖。
昏迷中的温寒因为他的摆弄忽然剧烈颤动了一下,这一动将男人吓得不轻,如遭电击般把手缩了回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风吹着雨点从晃动的窗子里潲了进来,越过屏风扑打在男人的脸上,冰冷的触感令他清醒了几分,他冷静下来,重新凝视起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