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真他妈哀怨的琴声啊。”
不一会儿,我的面前扔下好多钞票。
有好心人告诉我,门票很贵,所以我特地拉了两天的马头琴筹钱,可惜大部分用作宾馆费用。
第三天早上下霜,第一个看到漫天蒹葭白的是我,我在售票处门口耐心等待着。眉毛发梢凝了圈霜碴子,幽幽的冷深入骨髓,手一点知觉也没了。
售票处的大妈倦怠醒来,看见有人来得这么早大吃了一惊。我从包里掏出皱皱巴巴的零票,堆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在颤,把自己都吓一跳。
“我想看枫树。”
那位大妈赶忙给我开门,连票子都没顾上查,难道害帕我这个狼狈样子吗?
顾不上多想,我终于可以看到枫树了。
跨上台阶的每一步都如此缓重,我轻轻数着:“一,二……”空气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我数数和吸鼻涕,不知道艾枫看到我会否很惊喜,我可是专门来赴约了。
我虽然来的最早,但总有人来得也比较早,他们路过我,忽视我,呼着白气。一个女人突然问:“那个作家,叫艾枫那个,前两年是不是也来过?我记得他写香山写得特好看,可惜了年纪轻轻……”
她旁边的男人搭腔:“我们这也算看过大作家笔下的景儿了!哈哈!”
……
他们来了,他们笑着说着,他们远去了,就好像草原上只开两个月的黄花,好像一年只见一次的敖包盛节,到最后剩下冷冷清清。我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满山枫树,再没有一棵是艾枫。
到了枫树那里,却没一个人在。只有枫树静默地站着,夺目的红色染上白霜,嶙峋的枝干暴露在深秋空气里。
这是枫树,这是艾枫盼念好久的枫树。
我伸手就能碰到它的叶子,好凉,就跟艾枫那块手帕一样,碰了就难忘掉。我又掉眼泪了。
那天的月亮,我的马头琴,阿爹阿妈的争吵,冰凉的手帕,眼睛莹绿的狼,一股脑钻进我的眼睛里,随之而来的还有艾枫,他说:“到时候,一起去看枫树吧。”
好,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