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他还在我住的城市扎根工作,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毫无交集了。就是有一次,不确定是不是他,在麦当劳貌似看到他了,跟3个朋友一起聊天,没怎么变,只是白衬衫变成了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这搭配略显有点…)总之就是一身职业人士打扮。我不敢确认,更不敢相认,匆匆地逃出了麦当劳。
虽然学长很屌丝,但在我心目中,他还是高三那一年,那个在学校操场踢着足球,挥洒汗水的白衣少年。
冬末的风仓琅琅得响,这风掀起兴隆山的草皮,刮过洪家楼的濠梁,在佛山街的夜色里冷若冰霜,站在风中抖抖嗖嗖的是我的学长。
冬末的风仓琅琅得响,我裹着薄如蝉翼的大衣如同纸人在晃。月亮也跟着晃,白月光清惨惨的,像雾像雪像梦里黄金梦里黄粱,而我俩歪头斜楞眼的样子,像大混账带着小混账。
天穹上的云层跟小学姐飞走那天一模一样,这又是另一场告别了,我们想。
学长说难得你小子还能请我喝顿酒。
我说那是那是,全凭学长照顾。
学长说别世故,我可没照顾你。
学长是没照顾我。大一新生入学,他坐在迎新场馆的台阶上看小说头都不抬,我怯生生地走上去,问举牌子的漂亮小学姐,这是某某学院吧?小学姐踹他一脚,他一脸不耐地站起来,说又来学弟啦,那谁谁谁赶紧来给学弟搬行李,还有那谁,带他登记!小学姐白眼一翻,说就你偷懒。他轻叹口气就想出了坏点子,抽出根白将强塞给我,又装模作样要给我点上,眼睛瞟着小学姐说来来来,省得某人嫌我没起作用。
我自己掏出火机先给他点上,学长诧异又欣喜,说得,又多了一蹭烟的地方。小学姐像气又像笑,说你千万别跟他学,瞧他那样。
我来的早,宿舍还没人,收拾妥当我便去场馆看他们迎新。学长翘起二郎腿翻手机,嘴里哼着“叹汉室多不幸权奸当道”,哼到入神摸出烟来,也不忘分我一根;其他人三三两两吹牛扯皮,扯到兴起拍一把身前的桌子助兴,嘈杂的声音淹没在夏日的虫鸣里;先前的学姐独自举起学院的牌子束腰而立,她扬起下巴微微远眺,松散的发丝闪耀黄金的光泽,白皙的脖颈上生出细密的汗滴,某几个瞬间她瞥过来轻描淡写的一眼,我恍惚以为下一秒她便会飞过台阶下的花丛,看得我心有余悸。
后来的某天学长搂着我膀子把我拉到一边:你学姐漂亮吧?
漂亮,漂亮。
漂亮你就直勾勾地看?你偷偷看啊。
哎,好……
回来,学长补充道,少看啊,万一哪天成我媳妇了呢。
我其实很想告诉学长他担心的有点多,但我怕他打我。
我第一次挂科时,学长幸灾乐祸,说没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善的。那时我们正在附近的网吧开黑,小学姐拎着吃的就跑到我们面前,说先吃口,下午你得去趟主楼教务处领成绩警告。
我当场懵逼:啊?怎么办?
小学姐也跟着幸灾乐祸,说没事,还有他陪你。
学长点点头,对对对,我那次……啊那个什么什么优秀成员奖学金还没签字呢,我跟你一块去。
小学姐无情揭穿:厚颜无耻,是酪科留级部的优秀成员吧,有这吹逼的闲工夫,你也不帮学弟参谋参谋他的重修报班。
学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有这教训我的闲工夫,你怎么不帮学弟参谋参谋?
小学姐划开手机,耐心指点我:早给看好了,下学期呢,你就选032400251,王老师代课的那个,老王这人,对学生有耐心,也好说话。
她扫一眼学长想起了什么:咦,你这门也没过吧我记得,你俩干脆报同一个班双修得了。
学长这时候已经开了下一把游戏,嘴里碎碎念:哎,我俩双修得了,接着是飞升,然后渡劫,嗯,道友言之有理。
小学姐走出去时我问学长:小学姐这么学霸你怎么跟她混熟的?
学长眼望灰白的天花板娓娓道来:那是我刚来学校那会儿,跟哥几个在外面吃完饭,从小门往回走,天正黑呢就看到黑漆漆的天工湖畔,孤零零一个女孩子正坐在岸岩石上,下一秒就要纵身而下,我赶紧大喝一声,同学,别跳!后面应该还跟了珍爱生命之类的,情况太紧急我忘了。
这是我们认识的开始,后来我发现她跟我一个班的,嗯,就这样,我跟她熟起来了。
那,学长,小学姐真的要跳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