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扬下巴,笑着提醒他:“你头一个媳妇不是都跑了嘛!”
他神情一落,放过我的脸,眼神飘忽着扫向幽暗中的四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早已丢失的东西?
我又说:“人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真说不准,我看师傅和师娘本来都是旺命,结果两两相克一路走背字,我师娘可能是旺过头了,老公孩子一块克。”
“嘶!”一口烟掺着冷空气吸进肺里,王建军的目光在幽暗中的一隅刹住,憋了一会儿,对着那里吐出,然后不明所以地看向我,“你小子咋看出来的?”
我举头望月故作高深道:“古语有云,旺旺仙背。”
王建军捂着额头,双肩耸动,被我气的哭笑不得,平复好一阵儿,他才幽幽说道:“你小子,跟着大刚学坏了。”
我没接茬,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这次柱子死中得活,就说明你有旺妻相。而且,你们一家也该转运了。”说完,我就盯着手上的烟屁问他:“诶,还有烟嘛,赶紧给我续上。”
王建军终于换了个姿势,他放下腿,面朝医院门口,捣鼓了半天,最后回手不回身,递给我一支烟。
我看着他的屁股,拿过烟,又看着他大步流星地往里走,边走边说:“风水轮流转,我有信心。旺她!”
我对着烟,扔掉烟屁,再次举头,就看着月往西坠,云东走,那弯月又重新崭露头角。抽完手里的烟,就又进入了弹尽粮绝的状态。我蹲在廊台上继续送月西行,又见那朵东去的流云,也在交错后,拉长身体,淡于暗夜。
“困么?”身后传来老佟的声音,我知道他绝对不是来给我送香飘飘的,就摇头,“你不是睡着了吗?”
他走到前面翘起脚,用屁股够着坐在廊台上,回我:“又出来一个护士,大红‘噗通’一跪就把我惊醒了。你说那些护士医生出来进去的干嘛?”
“救人呗。”我鼻孔喷着烟,没好气地说:“你脑袋怎么挂彩的?”
老佟一摆手,把我的问题当作实物打开,然后放目暗夜,开始答非所问:“你师父那块坟地不错,面南背北,山下就是滦河水。他一进厂就跟着我干,从来不偷奸耍滑,就是死的那会耍了个心眼。那天是我陪他喝的酒,他什么都说,和大红吵架啦,工资奖金开的少啦,手里缺钱啦,日子不好过啦,可唯独就是没说柱子的事。后来我就让他回家,谁知道......唉!不过也好,有他走在我前面,以后我去了也有个伴儿。”
我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建军对你师娘一往情深,可是柱子这病小两年了,实在拖不起,上一次那是被医院下了逐客令,是他看不下去你师娘要死要活的样,才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又说了很长时间才把事情说清楚。”
老佟张大嘴巴,哈欠连天地揉了揉眼睛,还是惺忪的样子。他很不满意,又对着夜空深吸一口空冷气,挺直身体的同时,仰头,张开双臂。我赶紧抓住着他一条衣袖,担惊地问:“您了,这是要起飞呀!”
“净瞎扯!”他一把甩开我,捏着袖口抻平衣袖上的褶子,这才郑重地说:“我来京前,总厂领导千叮万嘱:‘柱子是咱们厂职工的遗孤,说什么也要救。哪怕最后......也算是对得起咱们厂的英灵。’我来了该做的也做了,现在只能看孩子的造化了。”说完,他就手撑廊台,想要起身。可是使了两把劲,身体虚微撑起,脚还没粘地就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最后还是我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才顺势站起,紧跟着就放了一串响屁。最后一个屁,是他单独放的,大概是之前的那一串用光了内力,他需要再做一次深呼吸,在气走丹田之时逼着那郎余屁破肛而出。
老佟屁股发言完毕,老脸也跟着红了。他抓挠着半扇屁股紧跟着又开始解释:“天凉,哪哪都凉。”
舟车劳顿。加之通宵跟着师娘一惊一乍,我早已浑身倦意,思想反应双双跟不上趟了。刚才那一串屁起之时,我还茫茫然地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待反应过来才扇着眼前,捏起鼻子。连珠炮声戛然而止,我思想跟着一松懈,刚一松手,他就又放了一个,幸好手没放远,我赶紧又捏住鼻子,用一种陌生的声音说:“你挺大个厂长,放屁就不能背这点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