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孩子最是讨人厌,大家看见她用力的扶着桌子,都哄的一下笑了起来,一个调皮的男生还在那里做出大力水手的动作来嘲笑她,我气急了,掀起桌子上的木板,朝那个男生的后背砸了下去,那木板上还带着钉子。
她带了雨鞋让我换,我没换,也没接她的伞,气呼呼的背起书包就走。
她跟在后面给我打伞,我不理睬她故意挑难走的路走,我觉得她让我成为了同学们的笑柄,心里怪她多管闲事,我又没让她来接我。
她又差一点摔倒,她咧着嘴,哭着跟我说,你等等我行不行,我都差点摔倒了呀。
这个碎片播放的内容就到这里了,我急忙又伸手去抓住刚飘到我眼前的那个,这块很大,颜色很深。
那年我高一,寒假结束前的一天晚上,她来了我家,要跟我住在一个房间。本来我是要补寒假作业的,她来了我一点都不高兴,觉得自己的空间被人入侵了,于是我赌气的上网玩游戏,噼里啪啦的使劲儿敲键盘。
她睡的一点都不安稳,隔几分钟就醒来一次,小心翼翼的看看再摸摸枕巾,然后再睡去。反复几次之后我才想起来,她生病了,鼻子总是流血。
第二天晚上,姨妈来接她走,我将没写完寒假作业的过错都算在她头上,觉得都是因为她在我房间住的那一晚耽误了我写作业,于是赌气在屋里屋里玩游戏,对她不理不睬。
她进来很多次跟我告别,说她要走了,我没回头,也没说一个字。
外面雷雨交加,她还是走了。
她走了之后妈妈进来问我为什么不留她一下,她根本不想走。我不开口,她就不敢留,怕我生气。
我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我伸手把飘过来的碎片都扇走,一个小小的碎片飘到我眼前,自己炸裂开来。
身旁的景物迅速重组,我坐在原来那个房子的卧室里,我和表姐在屋里,她在客厅。
那是我大一那年的寒假,姥爷住院了,她住在我家里。
我和表姐在屋里上网,放着音乐,突然听见她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我们俩视线相对,都露出无可奈何,接着把音乐声音调的更大,这时候她推门进来了,跟我们俩说,你们俩声音太大了,我都听不见电视了。
我们俩调小了声音,继续在屋里上网,嬉笑,过了一会,她又推门进来了,带着哭腔跟我们俩说,你们俩能不能跟我说几句话。
我终于意识到,这些碎片都是我心里对她的亏欠化成的。
我看见角落里摆着一个瓶子,不断的有碎片飘出来,我赶紧走过去,拿起瓶子,拼命的把那些碎片塞进去,我不想看了,不想看了。
我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去抓那些碎片,企图把那些碎片全部都塞进瓶子里,瓶子里的碎片越来越多,积的满满的,我还在用力的往里塞。
越塞越费力,我开始有点歇斯底里,用了更大的力气,狠狠的往里塞碎片。
砰的一声,瓶子炸裂开来,碎片呼的一下翻涌而出,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卷入其中。我本能的身手一抓,却只抓到满手的碎片。
糟糕,捏坏了一个。
一瞬间画面从这个裂开的碎片里升腾开来,将我笼罩其中。那是我刚工作的第一个月。
那时我隔几天晚上就会去看她一次,她见我来就问我,你开工资了吗,我都如实告知,反复问了几次之后,我妈就跟我说让我发工资给她两百块钱。
实习期工资低的可怜,还不够我买两件衣服,我并不想给她,于是她再问我的时候,我就认定了她是在问我要钱,生气的转身就走,很久都不去。
我再去的时候,她就没有再问过我,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给了她两百块钱,说是我发了工资给她的,她一直揣着那两百块钱,一分钱都没花过,逢人就说我上班了,第一个月发工资就给她钱了。
这个碎片播完的时候,漩涡已经不见了,那些碎片都安静的飘散在空中,像满天的繁星,亮晶晶的,很美。
这些碎片大多是深蓝色的,少数是浅蓝或白色,只有一片是金黄色的,很扎眼,它飘的很高,我跳了很久才够到。
我打开了它。
时间回到六年前。
我要去外地长期出差,走之前我去看她,她耳朵听的不是那么清楚了,所以说话声音很大,我说我要去出差了,她问我去多久,我说还不知道呢,她说噢两个月啊。
我妈看了我一眼,于是我顺着她说,对,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