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一惊!坐在地上,我的妈呀!来人,声音恐怖瘆人,大老奶在屋里正歇息,听见胡来杀猪般的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前院,只见胡来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含糊不清,口中结巴,说;胡来!跑了…跑了胡来……大老奶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一句。什么胡来!什么跑了?胡来瞪着白眼指天指地,哑巴、烟、跑了、水洗……了,跑了……。这时,大老奶才想起老爷临走时千叮咛,万交待给哑巴不能洗脸……,这个胡来呀!胡来。说完对围观的家人,伙计说:还不快把胡管家背回去。伙计背回胡来不提。丨
再说,老爷出门后忙了东家去西家,时间过的真快,倒把小鬼带回家的事给忘了。他掐指一箕,大事不好,家中有事!
告别主家,背了褡裢骑了快驴风急火燎向家飞奔。跑着,跑着,太阳快要落山了,前面有一条河拦住去路,老爷在岸边,急的团团转,无计可施,这时天渐渐黑了,一股妖风刮来,只见河中立一鬼魅,身高丈八,头大如斗,红眼碧发,目露凶光,白森森的燎牙,阴森巩佈,手提大刀怪声叫道,哪里走!老爷见了心里发怵,心想这魔鬼定是家人不小心放跑了。
老爷边想边去出法铃口念咒语,不一会只见铺天盖地的花圈,形成一个大圆圈围着鬼魅飞转,鬼魅手挥大刀乱舞,只见花圈围的密密匝匝,眼看鬼魅就要伏诛,突然鬼魅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满口喷火,不一会花圈起火,老爷一见收起法术另想它法。
鬼魅得胜,哈……哈…大笑说;大法师没招了吧?老爷并不答理,拿出响刀向空中一扔,只见好似千刀万刃飞在空中,一齐向鬼魅砍去…,鬼魅一见又吹口气,只见空中无数把长刀对响刀,只听得叮叮咣咣,满天皆响,震耳欲聋,不一会鬼魅又得胜。
两个回合下来老爷气喘吁吁,接着用咒语施法,鬼魅一一应对。
直至天将五更,远处村庄鸡鸣狗叫,大战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眼见鬼魅渐占上风,老爷大惊!但见东方发白,老爷心想天将亮,阳气升、阴气盾,天助我也!就用看家本领,往下一蹴,左手提裤,右手用力一撕,只听嘶拉一声,裤角撕开尺把长的大口子。
鬼魅听见凄厉大叫一声!在空中回荡打着转转失去重心。只听咚的一声,掉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化作一滩污血…,猩臭难闻。老爷跌坐地上,浑身发软,动弹不得,约么两袋烟的功夫才缓过神来。
重整衣衫、法器骑上快驴风驰电掣的往回赶,刚进家门,大老奶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你个白日鬼还知道回来,你把外鬼魅招引到家,把胡管家都吓病了,你看你是不是胡来,老爷听后说:我就知道胡管家放跑了鬼魅,这个胡来,唉……。
老爷是个硬郎的老头,八十多岁了,还一口整整齐齐的白牙,敢咬核桃。有一天姑姑吩咐老爷去街上买点馒头,老爷应声而起,推出自行车,还没出房门老爷一偏腿上了自行车,飞奔而去,身手矫健得像个小伙。看得我在后面一阵惊呼:这老头,活个百十来岁不成问题。
老爷年轻的时候是个石匠。石匠铁匠,玩得都是硬活,不但要有力气,还要有眼光,会取料,有一颗艺术家的心和一双善于雕琢的手。一块奇形怪状的顽石,经过老爷几个工时叮叮铛铛的錾啊敲啊,成了方方正正的台阶了,成了喂猪饲牛的食槽了,成了雕着花纹承载着木门的门枕石了,成了护卫安全的桥栏了。老爷年轻的时候,没少干修桥铺路的活订。人说,这是行善积德的阴功,我们后辈子孙的繁衍生息,幸福安康,是不是应该和老爷当年的善行有关?
你们家成分不好,先是地主,后改成富农,老爷在村里当了多年的"四类分子",低人一等。忙时干得多是苦活累活,闲时还得扫大街,深更半夜经常被派往公社或别的村里捎书送信,当了多年的冤大头。老爷从来不埋怨,一副叫干嘛干嘛,逆来顺受的样子。现在想想,那是老爷的一种智慧,低调,不反抗,尽量不当典型和被批斗的靶子。老爷在历次运动中能全身而退,顺顺当当地活到86岁,和他的善良恭顺有很大关系:人家放过了他,不好意思下狠手祸害这样的人。
因为几十年如一日的低调,老爷话很少,不善言辞。老爷有一位哥哥,我们称大老爷,人称我老爷为二老爷。大老爷与老爷不同,极善讲书,好口才。大老爷讲书,不吟不唱,不疾不徐,只娓娓道来,故事情节如在眼前,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这辈子我爱听书,在我的感觉中,大老爷讲书不输单田芳,只是他只在茶余饭后讲给家人听,讲给邻居百舍乡里乡亲听,从没到集市上摆摊设点地谋取过一分钱,算是地地道道的业余爱好。夏天的桥头树下,农忙时的田间地头,冬天的火盆旁边,秋雨绵绵的漫漫长夜,一堆一堆的人聚在一起,听大老爷讲书,如痴如醉,一年到头听不烦。讲到动情处,有人擦眼抹泪,有人长吁短叹,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走动,大家都沉浸在大老爷的故事中,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