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我,他来自一个非常穷的地方,他住的那个小镇没有一条柏油马路,甚至没有一栋超过一层的房屋,他的家在那个小镇的一座山里,他童年的世界只有那崎岖泥泞的山路,以及那我早已忘却姓名的花花草草,依据他的说法,倘若不是路遥那本家喻户晓的名著,他或许只是沿着他祖祖辈辈的轨迹,继续在哪里种地,放羊,生儿育女。但是他那本书改变了他,让他有了一个文学的梦。
于是他宁可趟着几十公里的山路,食不果腹的走着,也要借到全镇各家早已破旧甚至落满灰尘的藏书。因为这是他所认为的唯一改变他命运的机会,也是他梦里那个世界的模样。
当我注视着这样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煞白但又若有所思的人时,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命运或许蹉跎着他,但是他的心里以及神情之中仍然存在着一个他。这是我说没有的。
在家庭的折磨,以及生活的压迫之下,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太多太多。嗷嗷待哺的孩子或许不会明白他的父亲也曾经想象着成为一位开天辟地的人物,正如俄国斯大林那般。
只是走着走着,我们仿佛不约而同进入一个胡同我们迷失在那迷宫一般的世界之中,久久无法逃脱。我们成为了他卑劣的傀儡,成为了他低贱的奴仆。我们还在沾沾自喜于我们如今的样子,嘲笑甚至蔑视与那些灵魂的强者,大言不惭的告诉世界,我们就是社会的成功者。
望着佝偻的模样,我发现我的眼泪已经落下。我必须赶紧离开因为我是那么丑陋的身影,我不配站在伟岸的模样的身边。
于是我坐上了那班抵达公司的地铁,或许面目全非是我唯一而又可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