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或许也觉得这节课没有什么意义吧,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第一,人们常说高中学习紧张,大学就能放松了。简而言之便是“大学就能放松了”,这收到了许多为高考奋斗的学生的赞同,甚至把它作为现在奋斗的目标所在。自然无从反驳,何况我现在所在的不过是一所二流大学。第二,他教的是数学,这是被无数学生所痛恨的科目。从这几层意义上看,他理应对有十余人来上课表示感激呢。
平心而论,我不讨厌数学课,这往往是我用来补充睡眠的大好时间。这节课恰好在晚上,月光又恰好如此美丽。伴着如此美丽的月光,听着鸟儿们清脆的歌声在数学课上睡觉必定是一次绝佳的体验。为此我甚至推掉了朋友们一起翘课撸串的邀约。我盯着老师机械般的在黑板上写着不知道是什么公式的手,心里想着,或许他们现在正在嘲笑我吧。
那只沾满粉笔灰的手猛地停下了,我从思绪中恢复过来,看了看表。这节课已经上了十分钟了,是时候睡觉了。我想。这是我一贯的原则,无论在什么课上睡觉,都要先装上认真的样子听他个十分钟,当做是给老师的面子。我的同学很不理解这种行为,这当然不是出自于对老师的同情。
“十分钟足够做一个美梦了。”这便是他边咂嘴边发出的感慨。他的目光闪闪发亮,似乎在憧憬着美妙的梦境。
行了,该睡了。我打了个哈欠,将撑直的腰放松了下来,把手盘在桌子上当做枕头。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品尝到了月夜的甜美。正当我的头要低下去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你这只笔能借我吗?”
这句话将我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睡意一扫而空。我抑制着心里的愤怒抬起头,一张看起来美丽而带有一点点羞涩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同学,你这只笔能借我写写吗?”她又说了一遍。我的眼光在她的脸上停留,只见她露出了不好意思般的笑容。我的目光向下移动,看到了她的细长而白皙的手指指着我放在桌上的一支镀银的笔。它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一枚被拉伸了的纯美的钻石。
这支笔是舅舅庆祝我考上大学的礼物。据说是他在德国的时候买的,价值不菲。至于她是我们班比较有名的“笔控”,据我的同学说,她自己便收藏了不少高档的笔,在教室里看到有什么好看的笔还要借来用一用。
“好。”几秒钟的思考后,我吐出了这个字眼。月光似乎因这个字微微震动起来,这让它偏离了既定的方向而偏折。她正在笑着向我道谢,几束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又迅速地消失。倏忽间我似乎看到一张令人恐惧的苍白空洞的笑脸。
大概是幻觉吧。我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像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我身边的细小物品总是丢失。有时是橡皮,有时是笔,有时是书签……我曾经仔细地追溯这段经历的源头,认为应该是从小学时正式开始的。因为那时有一段经历令我印象很深。
那个时侯应该是六年级。我们班的班长在班里有着非常高的地位。第一,她是女生。小学里男生一般是不敢与女生作对的。第二,她是一个外向的女生,经常和同学们玩成一片。第三,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常常被老师表扬。这是让无数同学所羡慕的。
我就差得远了。我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凭着自己的喜好写作业或是睡睡觉。有时感到无聊了,便向窗外看着同学们在你追我赶的玩游戏,看着看着还是选择了睡觉。于是,我便成了老师、同学眼里的孤僻的、不爱交往的儿童。虽说我的成绩还不错,但没有人会往好学生这方面想。毕竟我的同桌是班长,小小的光圈在太阳面前总是微不足道的。即便如此,我还是心安理得地快要过完六年的小学生活。直到那一场模拟考。
据说那是一场挺重要的考试,老师告诉我们,这次考试的名次基本上就是升中考的名次了。考试当天,不知怎的,在试卷发下来后,班长才发现她竟忘了带笔盒。我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她不停地翻找着书包,像是这样便能将笔盒从书包中的某个夹缝里抽出一样。大约过了五分钟,她才承认了这个事实,只能向前桌或后桌借笔,却发现他们正在认真的答题。这时候与前后桌讲话是会被当成作弊的,她只好不情愿地将头转向了我,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突然两眼放光,从我的桌子上抽走了我放在桌面上的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那个时段中小卖铺里卖得最贵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