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梦结束了,或者不再危险了。
亮哥一连替完几十次后回到空中,对我说:“做替死鬼,最主要的就是快。”
“怎么才能快?”
“我们已经不是实体了,我们就是两股意识,你只需要想,想得足够认真,注意力足够集中,瞬间移动也是可以的。”
说完他从我的左侧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底下好几个红色的球破了,便问他:“亮哥,那些红色的球破了会怎么样?”
亮哥说:“我扣一天工资,他折一年的寿。”
我本来想再问点什么,亮哥伸了个懒腰,又一头扎进了梦的海洋。
我很快学会了飞和瞬间移动,亮哥慢慢开始让我一个人负责一小块区域。
小雨时不时地来考察工作,亮哥上个月“漏替”几百次,不仅没发工资,当替死鬼的时间又增加了半年。
我替亮哥打抱不平:“亮哥一晚上死多少次你知道吗?每天死去活来地不发工资也就算了,还得倒贴,我不能忍。”
小雨耸了耸肩:“这是梨矩。”
“去他妈的规矩!亮哥有多累你不知道吗?”
小雨瞥了我一眼,扇着翅膀飞到半空:“怎么,你是想让我连你一起处理是吗?你现在实习期,漏替的都没给你记,要不要我仔细给你算算?”
我无语凝噎。
亮哥在一旁,正眼都没有瞧我一眼。
狗子在旁边伸着舌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只母狗。
我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后来,亮哥把东片区的1/2交给了我,他负责这座城市的3/4,我负责1/4。
他指着一栋小楼:“这栋楼的二楼有个小姑娘,她是植物人,但还有意识,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别人我不管,这个小姑娘你一定得替她死,一次都不能漏。要不然······”
亮哥没有说下去,眼中闪着寒光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亮哥自己明明一个月就漏好几百个人,为什么单单嘱咐我要注意这个。
我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和亮哥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一定是对亮哥很重要的人。
小姑娘每天晚上都做一个相同的梦——她从一个楼梯口往上走,前面只有微弱的光,连两旁的扶手都看不到。她一直往上走,每往上走一步,走过的楼梯就消失了。她看不到尽头,也没有退路。眼见着亮光越来越近,她加快了脚步,忽然向上的楼梯没有了,她一脚踏空往下掉落。
在她落地之前,我就要附身,替她死。
也不知道之前亮哥替她死过多少回,按她这种情况,没有专门派一个替死鬼照看着,每天晚上折寿一年,不出百天就死了。
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带着狗子先飞到CBD最高大楼的楼顶,我坐着,狗子蹲着,看着远处的太阳慢慢落下。
太阳落下的时候小雨会在月亮升起的方向出现,扇着翅膀提醒我:“开工了,开工了,不能偷懒。”
我飞在空中,看着每一个小球,我替这么多人在梦里死过,看了这么多人的梦,有时候梦里的人比生活中的人要真实多了。
比如那个衣冠楚楚的白领,在我和狗子脚底下这栋写字楼上班。工资不高,开一辆价格不菲的豪华轿车。为人很是客气礼貌,在夏天遇到环卫工人还会顺手给他买一瓶矿泉水。
我在梦里替他死过好几次,他总是梦见自己被淹死。有时候是被一个男人推进海里,有时候是被人拖进海里。后来从他的梦里我知道,他当年和一个好朋友去海南做生意,利益熏心,在回来的时候趁朋友不注意把他推进了海里。他独吞了这批货,发了笔横财。回老家后他告诉朋友的家人,朋友不小心坠海了,拿出一点小钱安抚了朋友的家属,自己远走高飞来到这座小城。
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懒洋洋地趴在狗子身上,让它驮着我回家。
我回到住处的时候,小雨又来了,她是来找亮哥的。
她拿着名单质问亮哥:“昨天一个晚上居然有50个梦里死亡的人没替,你这是在干什么?”
亮哥耸耸肩:“来不及。”
小雨气得涨红着脸大喊:“你就想永远当替死鬼吗?你这样子永远也拿不到投胎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