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收起…收...”
“别,弄啥呢,这是...”
“您拿着......拿...”
里面传出来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和鞋子摩擦声。
父亲出来的时候,拍了拍我肩膀说,人家老师说了,你挺好的,下个星期直接去跟着上课就行。
父亲的没落的眼神告诉我,他说的不是实话,至少不是全部实话。
回到家时,外公正戴着一副破皮胶手套坐在院子里和母亲刷玉米皮,我知道,他一定是又给我送鸽子来了。
从我能记事起,外公每年都会送我一对鸽子,虽然我从来没能养过三个月,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因为一场意外而丢了,母亲说是被外面的野鸽子勾引跑了。
我很是不明白,我对它们那么好,它们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外公看到我后,脱掉了破洞手套笑着和我扬了扬手:“长陌,快到外公这儿来,这次给你带了两只大鸽子。”
我跑到外公身边,坐到玉米堆上,两只手扶着下巴:“外公,什么大鸽子啊?”
外公转身从阳台拿下来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纸箱子,里面是两只小鸽子。一只白色的,一只灰色的。
它们有着光滑的羽毛,红褐色的小尖嘴,机灵的眼睛,细长的双腿,一双脚像鸡爪但却没有脚蹼,像一位高雅华贵的女孩子。
“还是叫小灰和小白吗?”外公靠在玉米堆上笑呵呵的说。
“不了,这次我要给它们换个名字。”我提起灰色的小鸽子,撅了撅嘴。
外公好像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擦了一把汗,脸上留下了几道袖子划过的泥印。
“没事,丢了也不要紧,外公明年不是还要给你送吗?”
“不行,我这次得好好养着,难不成你还能给我送一辈子啊。”
“再给你送十年也不能问题!”外公看着自己的外孙笑了笑,便坐起来开始刷棒子了,手隐隐有些发抖。
外公一定是老了,我想。
晚上我把鸽子交托给母亲后便直接跟着外公去了他家。
晚饭的时候,外婆给做了山药片炖粉条。外公一边吃还一边嘟囔外婆,你不知道长陌来了吗,不懂的去小卖铺买点肉,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连个菜也不会炒。
外婆默默的低这头也不搭理他,外公和外婆两个人吵了半辈子,只要两个人坐到一起,不管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起一场剧烈的战争,就像陈咬金撞上了尉迟恭一样。
听母亲说,外婆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和外公打架,后来老了后,外婆已经懒的和外公争论了,不理他他一会儿自己就消停了。
就和小孩子摔倒一样,他会先掉过头看看你着急不着急,你越安慰他他就哭的越厉害;反而你不管他,他立马就自己站起来拍拍土若无其事的玩去了。
“外公!你的脸…”
“怎么了,我这是没洗脸啊,你这么看着我?”外公放下碗筷,笑着说。
“你的脸看着好绿啊,是不是感冒了。”我指着他的脸说。
外公站起来照了照镜子,抹了一把嘴说:“没看出来呀,估计太阳晒的。”
“是不是病了,明个儿让捏医生毛一毛吧,万一有个咋什了。”外婆操着一口不流利方言说。
“你管你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个老娘们儿懂个锤子!”外公呵斥一句。
“长陌,吃饱了吗?”外公问道。
“嗯,饱了。”我扯起衣服,拍了拍圆滚滚的大肚皮。
“外公也吃饱了,外公带你出去看“开古”吧。”
“好!”
我高兴的一步走两步跳的在前面跑着,外公在后面慢慢跟着。其实这才是我来的真正目的。那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明星演唱会,偶尔村里大队有人来免费放一场露天电影就能让我们那些小孩子兴奋的几天睡不着觉,但是这样的电影一年也不过一次而已。
于是,我就喜欢上了“开古”每次开古的时候总能看到几个像依依妈妈一样漂亮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就盼望着村里能多死几个人,这样就能天天看到漂亮的女人了。
以至于长大后每次想起来小时候逗比的想法,都会忍不住发笑,也有点庆幸,幸亏当时没告诉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