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开始主动去医院见医生,积极配合治疗。这不是因为医生的医术提升了,功臣都是林珈。我只是想去找她,那时候我真的好恨,好恨自己盲了。
那年春天遇上了倒春寒,大雪一直下到了三月头。林珈总是抱怨雨雪,她爱动,总想着法子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那些日子里的林珈嘴边总是酪着“春天什么时候来啊!”
林珈曾说过一年四季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春天,她喜欢画画,春天总能带给她无限灵感,她说,大抵美好的事物总能给人以动力吧。她说等她在医院的工作结束了,她一定要搬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我说“能不能带上我?”
“等你眼睛好了,就可以。”林珈笑了“相信我,你一定可以恢复的。”
她的话像是有魔法,我整个悬着的心都落下,安安稳稳地。我信她。
四月一日。
我刚迈进医院,就感觉到被人拽住衣袖,朝心理咨询室的反方向奔去。我知道一定是林珈,笑着问道“你干嘛?”
“樱花,樱花,院外的樱花开了。”林珈回复道,她的声音里都注满了愉悦,这种愉悦很快就传递到我的身上。
我不由地咧开了嘴角“你描述给我看。”虽然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但是我知道她定是会忍不住与我分享的,而分享的唯一途径便是描述给我。
那天她描述的画面我已全然忘记。
因为那时那刻的我脑海里一直翻涌着的,哪里有什么樱花,只有她的模样。我听着她说话,想象着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想象着有一两瓣樱花随风落在她的头上。
我很想拥住她。
我听到她说“彦青山,你知道吗?我一直特别喜欢一个颜色。叫做春日青。”
“因为喜欢这个颜色,所以特别喜欢春天。”
“因为特别喜欢这个颜色,所以特别喜欢樱花。”
“因为特别喜欢这个颜色,所以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便记住了。”
她还在说,而我耳边却一直回旋着她的那句话。
我拥住了她,在她耳边说“那我真的好想看一看那个颜色啊。”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她说。
看完樱花那天。我和林珈坐在医院的长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她说“我打算辞职了。”
“什么?”我怔住。
“恩…我最近工作强度太大了,想要辞职去好好休个假。你不要太想我喔。”
怎么可能…不想。
“多久回来?”
“不知道诶,休息够了就回来找你。”她说得轻松,我却心里没了底。我急切地想要恢复光明,我想让她带我一起走。
五月的一天,父母告诉我有一个眼角膜到位了,问我想不想要接受手术。医生嘱咐道手术风险很大,死和光明的几率几乎持平。
几乎毫不犹豫,我选择了接受。
那时林珈离开我的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却还是不能习惯。
我时常会想起她,我想跟上她的脚步,就必须要恢复光明。
当躺在手术台的一瞬间,我还是怕的。
如果死掉了会怎样?随着麻药推入身体,我意识渐渐模糊。
意识再次回到大脑的时候,我头痛欲裂。但是痛就说明我还活着。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光有些刺眼,我几乎要蹦起来,因为我又看到了光明,不是模糊一片的浆糊,不是漆鸦一片的黑暗,我又看到了物象。
我盯着医生的脸,看到他脸上的胡渣一动一动的,耳边传来他的询问“你有看到什么?”
“我连你脸上细小的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医生僵住的脸、父母激动的脸、护士们好奇的脸。但这都不是我真正急切想要看到的脸。我蹿出了病房,直奔护士值班室。
在那里,我了解到了一个关于林珈的秘密。
“林珈?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啊。”正值班的护士很无奈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辞职了,但是信息还是有的吧。我们是朋友,我需要知道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