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早已起了白色的雾霭。等中午雾霭散去,太阳就会出来。我如此想着,睁开眼睛无所事事地再一次打量着这个不属于我的房间。老旧泛黄的壁纸,有的地方已经剥离了墙面,内部被空气充斥着。屋顶的吊灯无法打开,只是一个摆设。桌子上的热水壶里结了一层厚厚的白碱。我没有打算用它,只喝自己带来的矿泉水,干净卫生。房间里没有安装空调,而棉质粗硬的棉被仿佛失去了保温的功能,晚上必须穿两层衣服外加一个热乎的暖手袋才可以入睡。床头柜上放着昨天晚上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卡片。看着卡片,突然一阵凉意袭来,我再次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等待雾霭消失。
渐渐地,我终于沉睡过去。直到中午才醒来。简单地洗漱过后,我离开了旅馆,来到了Y城的西山下。西山位于Y城的西面,当地的人叫它雾云山。据酒吧里的老板说,此山在夏秋季节如遇阴雨天气常常会有云雾环绕于半山腰的景致,十分壮观。这个小酒吧在雾云山的脚下,我打算在酒吧里吃一点东西,于是点了一个火腿三明治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老板是个面冷而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没有沾染上市井的气息。他严谨细致地结算好账单,并亲自下厨房制作食物。这间酒吧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与放置酒瓶的吧台合二为一。我坐在吧台边上,可以看清楚食物制作的全过程。他的手法细腻,对于食材的形状以及摆放位置极为考究,仿佛赋予了食物以神圣感,如同在雕刻一件艺术作品。
当我向老板问起关于这座山的情况时,他建议我夏天再来。老板说:“现在大雪封山,所有可以通向山顶的路都被封死,你不可能上得去。”
我喝了一口热咖啡,闻着嘴里的余香,说:“既然来了,我也不可能再回去。”
“那祝你幸运吧。”
我朝老板笑了笑,说:“晚上我会来喝酒的。”
填饱了肚子,我便离开酒吧。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顶白色绒线帽子戴在头上,用来保暖。这条街道上的雪还没有彻底融化。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作响。我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即雾云山的山脚。前往山上的路没有任何设置警示标语和障碍,也无人看管。似乎大家都达成了共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基本上没有像我这样的傻子冒险前往山上。不过,这条路并没有酒吧老板说的那样危言耸听,只不过山路略微陡斜,需要在上山的过程中做好防滑措施,每走一步必须小心翼翼。好在积雪厚实,摩擦力足够支撑我抵达山顶。
山体一片白茫茫。偶尔裸露的针叶植被又黑又翠,被积雪遮蔽了往日的光华。沿路全部都是这一类的植被,树根粗壮,枝条高挺。抬头只见天空被分割成一条蓝色的河流。不见日光。越往上走,风速越大。从山上呼啸而下的风,把枝条上的积雪纷纷吹落,以为是又在下雪,不觉有些惊吓。
爬山的过程很顺利,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山顶上的雾气浓重,无法看到远处的景色和Y城的全貌。原来,雾云山的冬天也会云雾缭绕,我独自感叹着。我被能见度不到十米的雾气圈在一个无形的圆里,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居住的旅馆房间,发出的声音如同进入一个无底洞,得不到任何回应。所以,很快我便决定赶在夜晚来临之前下山。按原路来时的脚印返回,如此虽然省了不少事,但也并没有省多少力气。在下到半山腰时,我的膝盖开始发酸,疼痛难忍。于是我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夜晚。
回到酒吧时已近十点。幸好酒吧没有打烊,否则这个晚上很难在附近找到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我进门便瘫坐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跟老板要了一份清汤拉面和一小杯白酒。老板不慌不忙地为我准备食物,看起来似乎对我上山是否顺利没有多大的兴致。于是,我便主动开口说道:“其实,冬天的雾云山也会有雾,老板您知道吗?”
“你真的上去了?”
“山顶什么也看不见,白跑了一趟。”
“也不能算白跑。”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忙碌:“至少你知道了冬天的雾云山也是有雾的,像我整天忙东忙西的,连自己家门口的山都没时间爬。”
我尴尬地笑着,说:“山路没有被封死,只是不太好走。”
“是吗?往年下了雪,那条上山的路都被相关部门的人管制,据说以前在这个季节有个人上去后,再没有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