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叫做海儿的流浪歌手,她到了西藏之后,就直奔海儿以前唱歌的地方,但是那里却被几个乞丐给占领了。小姨向他们打听海儿的去向,结果只换来乞丐伸到她眼前的空盒子,小姨打开钱包抽出了一张一百块,随之掉落的是一张照片。
那是小姨和海儿在纳木错照的,照片洗出来之后,她一直带在钱包里,没等小姨将照片捡起,就已有一个人先着了手,在那人起身,将照片还给小姨之时,便对小姨说:“你叫墨蓝,对吧?”
小姨有点迟疑地点点头,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大眼睛姑娘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没等小姨追问,那烂娘便说:“我听我哥提起过你,他说你一定还会再来。”
“你哥?”小姨半信半疑地问。
“我叫赵羽,我哥叫赵辉,他当流浪歌手那会儿叫海儿。”
小姨一听到“海儿”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就不禁打转,她有点慌忙地问:“你哥呢?海儿在哪?我就是来找他问清楚,他当时明明······”
“我哥他,他,走了。”
“去哪儿了?”小姨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等那烂娘说完地点之后就一下子飞到海儿那里。可是当那烂娘说完海儿去的地方之后,我的小姨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她想她不光飞不到那里了,而且这一辈子也再不会飞起来了。
“天堂。”赵羽说。
天堂?这地方听着好熟悉,只是,我的小姨虽是个风风火火闯过九州的人,但那个叫“天堂”的地方,她可从来都没去过,要买火车票,还是飞机票,或者坐船?走着?要不买个单车吧。
坐在地上的小姨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能去找海儿的交通方式,却终究没找出个合适的方式,她望着刚刚接了她一百块钱的那个乞丐,脑子里如白纸一样无限漫延。
赵羽说,海儿在遇到小姨之前就被查出了胃癌,晚期。他本是上海人,父母都是阔务员,若他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他也就要踏上这世间的世俗之路。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讲,海儿还很庆幸自己得了这种病,以至于后来他才能背上吉它踏上了流浪之路。
海儿说,在他离开这世界之前,他想再看这世界最后一眼。
海儿一路走,一路唱,他从上海到了云南,在洱海边唱过情歌,在丽江下晒过太阳,在玉龙雪山上留下过脚印······后来,他又去了西藏,在他刚踏入西藏不久之时,他又遇到了我的小姨,墨蓝。
海儿说,他始终都记得小姨出现的那天,阳光明媚,八角街上人群熙攘,来往的游人都只顾着自己的悲欢,从没有人打算在自己面前停留片刻,这时候,只有个身穿白色长裙戴着黄色草帽的姑娘突然停驻了下来,她弯着腰似乎在很认真地听他这被喧嚣淹没的声音,那烂娘的长发在半空中飘荡,风已一吹来,有淡淡薰衣草的味道散开,海儿很惊奇地望着那个姑娘,她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眼神里是泛着晶莹的期许。
海儿故意大声唱了起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儿说,他多想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面住着墨蓝和他,从此,他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