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后妈进了我们家门,家里自然就又更热闹些了,因为她比我们大不了太多,性格,兴趣和话题都很相投。有时,我们就真的将她当成大姐姐似的,什么话都愿意同她进行交流。
父亲是教育局的头,有很多的会和应酬,也常出差,后妈因为第一次婚姻不幸而异,也没有儿女。所以她是将我们现在的家真正当成了她一生的寄托了。
妻因为怀孕,白天工作,时感疲惫,就会早早上床休息。有时父亲不在家,也就只有我常同后妈在一起了,虽然有说有笑,但不经意间总不时有种不自然的感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的增多,彼此心中似乎都隐藏着一种说不出来东西。
一碟黄酥酥、脆蹦蹦、嚼起来齿颊余香的咸萝卜干,不仅是佐稀饭的佳馔,亦宜作饮茶的点心用。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写萝卜:“生萝卜切丝作小菜,伴以醋及他物,用之下粥最宜。但恨其食后打嗳……仍食弗禁。”吃咸萝卜干则不会打嗝,产生秽气。
近几年,自己动手学作腌渍起萝卜干来:将萝卜洗净,切成小块状,晒上几个日头,撒上盐反复揉,挤去水,上罐,用棒槌筑紧,封口,倒置,半个月后,即可开罐品尝。其色香味均不赖,我亦颇为自得。
闲暇,喜欢拈一片嚼嚼,心情大好,日子仿佛在细细咀嚼中被拉长一般。一小罐咸萝卜干,可吃到明年春上。
不觉忆起小时候家中腌菜的情景来。
后妈没有拒绝我 我干小姑和后妈的经过
那时,父亲正处壮年,种田种地是行家里手。河滩上开垦的荒地多,种的蔬菜也多。除了留一两畦作平日的菜蔬,多半用来腌渍。
秋收冬藏。收获的时候,大白菜是整棵整棵的铲,白萝卜则连缨子一起拔的。刚拔的萝卜,水生生的,去泥后,光洁莹白。我们小孩子,将萝卜缨子揪去,再掰四根一样长的小棍棒,插在萝卜上,活灵活现的一只大肥猪便成了,于是,跪在地上,尽兴地玩。
不晒便腌的是水萝卜,会酸掉牙齿的。须晒干里面的水分才好。
记得我家门前有棵高大的苦楝树,初夏时节才萌叶,枝叶间开淡紫色细小的花,一束一束的,有淡淡的香。花谢后,深绿色玻璃弹子样的小圆球果呈现出来。顽皮的孩童摘下果子,作游戏的弹药,相互砸掷。我以为苦楝树的汁液是苦的,想不到专吸食树汁的蝉,也三五成群地伏在枝干上长鸣一个夏天。秋天,叶子黄落了,小圆球果也黄了,但仍满挂枝头,与老屋一起,站成萧瑟季节的一道风景。只待冰天雪地时,作了饿鸟们利腹的食物。这棵老树不知哪年枯死的,只记得,每年晚秋,那上面准挂满晾晒的萝卜。
将八、九、十棵萝卜理好,用枯稻草将缨子扎起来,作一把,挂树上。嗖嗖嗖——蹿上树的自然是大兄,他悠闲地骑在大些的枝丫上,父亲在下面用杈扬叉起捆扎好的一把把萝卜,递上去,大兄接住,自上往下挨次挂好,直到所有能挂的枝丫都挂满了,才下来。再看树上,仿佛老苦楝树又长满了枝叶,结满了果实。若树上挂不下,则墙头、竹竿、绳索之上皆派上用场。单等太阳将它们晒干晒瘪。村子里家家在忙晒,一派祥和。
几天后,青碧的萝卜缨子蔫了、黄了,脆生生、白胖胖的萝卜也泛出淡金黄色,用手指一捏,软软的,富有弹性。这时的萝卜不仅晒去了水分,还饱吸了阳光的味道,腌出来便会格外香脆了。
取下树上、墙上、竹竿上、绳索上晾晒的萝卜,剪去缨子和尾巴,洗一洗,准备上坛上罐了。
上坛上罐前,也用盐反复揉。那时用的是粗盐珠子,难化。萝卜也是囫囵一个,不切块。当和我一样高的腌菜坛里铺上几层萝卜时,父亲就叫我洗了脚,把我抱进坛里,让我赤足在里面踩。我舞蹈般欢快地踩着,踩在软软的萝卜上,很舒服,而踩在盐珠子上,脚板硌得生疼。父亲不断地将母亲在大盆里揉过的萝卜倒进来,我便也不断高起来。直到齐了坛口,我须倾下身子,扶着父亲的肩膀打转踩。待得父亲一声喊——“好了”,将我抱下来时,我的一双小脚板赛过了骆宾王笔下那只拨清波的大白鹅的红掌。母亲舀来热水,让我在木盆里泡了脚,为我穿上鞋袜,任我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