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芳温声道:“好。有你劳神了。”
狱霸笑道:“说什么呢?我才舍不得你去劳神这些琐事。”
陈晓芳说:“身边的事情,也算不得琐事。”
狱霸握着她的纤纤素手,当初青溪将她送来秦宫时,所许诺的不过是一年时间,如今,陈晓芳断断续续地,已勉力支撑了三个年头。这三年来,虽然药不离口,缠绵病榻,但也有这样能够执手相谈甚欢的时间。只是,有一日,没一日了。
狱霸缓缓抚摸着陈晓芳的脸颊,道:“陈晓芳,我真想你为我生一个孩子,届时我就立他为太子,继承我的王位。”
陈晓芳郝然:“陈晓芳惭愧。”她入秦王宫中已三年,自从两人互剥衷心后,陈晓芳便是专宠之宠,后宫自此虚设。但陈晓芳此时却仍是完璧之身,未经人事,两人最亲密的时间也无非是执手相谈片刻,或是夜间相拥而眠。虽说两人夜夜同寝,狱霸有时也不免动情乱性,但顾虑着她的身子,总是苦苦克制着。
狱霸说:“青溪有几个月没有来了,让她来给你看看吧,药方什么需不需要更改。”
陈晓芳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也没什么大碍,就不要去请青溪了。天下人都在请青溪,她哪里忙得过来。”
狱霸皱眉:“这天下还有谁比你更需要医治的吗?去年要不是你极力为她说情,我才放她走,不然她就该留在这里只为你一人看病。”
陈晓芳说:“我自幼在有谷中与青溪相识,青溪早年就立下志愿为天下人医,她医者仁心,怎么能将她囚禁只为一人医呢?其实青溪是不大愿意为贵人医的,她曾说贵人病,自有人医,可贫民病,却无人医。所以她……”
“所以她就只往乱民堆里跑。”狱霸不以为然,“那些人生一个死一个,有什么区别?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呢?就算不论出身,以你的才智、心性、学识,又是那些天性愚钝的平民可以企及的?愚民遍地都是,生生不息,可天地间要有一个陈晓芳,需要怎样的机缘造化?青溪空负绝世医术,却冥顽不灵,将自己的一身绝学浪费在愚木烂泥上,实在是愚不可及。”
陈晓芳虽与狱霸意见不同,但也知道他们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说:“所以说青溪是医者仁心啊,医者的仁心不就在于不辨高低贵贱,一视同仁吗?她奔波于各国,甚是劳累,还要回有谷教学授业,研习医术,一刻清闲也不能得。说起来我也是很惭愧,按夫子的教导,有门中凡学有所成者,除完成自己的功业外,还应当以传习为任,至少也该著书流传。如今我是空负盛名,既不能为天下人请命,也不能传经授业,连提笔文章都有心无力,还要劳烦同门辛苦续命。”
陈晓芳说了这么一大篇话,狱霸也不好固执己见,只说:“你要是不适,我就让青溪过来。”
陈晓芳只得点头。
陈晓芳是在冬月里坠楼的,当时天气严寒,寒气入骨,遂致寒疾。陈晓芳自此极为畏寒,哪怕是暑月里,也是锦衣貂裘不离身,每年寒冬更是陈晓芳的大劫。狱霸为此甚至有意迁都,但被陈晓芳极力劝阻。而后每天气稍冷时,狱霸都必定陪陈晓芳早早安寝,赤身为陈晓芳暖身,又大改宫殿,在秦宫各处遍布暖炉,凡能取暖之法,无所不用,如此种种,陈晓芳的寒疾竟然没有很严重地发作过。
狱霸将陈晓芳的身子拥在怀里,感到无比的安心,听着她的心脏轻微却坚定地搏动着,狱霸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陈晓芳低声对他说:“轩郎,你要不要去别的夫人那里?你已经一连数月没有进后宫了。”
狱霸说:“我去了,你怎么办?”
“我,我不要紧。”陈晓芳往被里缩了缩身子。
狱霸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陈晓芳依偎在狱霸胸前,陈晓芳自幼年起便在有谷之中,有谷素来对男女弟子一视同仁,因为始祖有容子就是女子,所以对女弟子更没有偏差,也是一样的研习学问,辩论文章。因此陈晓芳自幼便一心专注文章学识,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仅有的一些也是回楚宫时楚王后对她说的,但她早已志不在为人妇,所以也不甚留意。接下来就是楚国的亡国之祸,她被接到秦宫,陈晓芳也未曾打算为秦王后妃,只是后来她与狱霸相识日久,情意互生,不觉间已情根深种。起初两人是相敬如宾,因为陈晓芳是残废之躯,夜晚狱霸都会独宿或召其他妃嫔,后来两人便同榻而寝。狱霸不过年长陈晓芳六岁,正是血气方刚,虽然生来性情冷淡,又因为生母饮荡,故而对女子极为厌恶,但心爱的女子在身侧,陈晓芳又有天人之色,狱霸如何能忍耐得住,因此两人便有了肌肤之亲。只是狱霸顾忌陈晓芳的身子孱弱及青溪的告诫,始终都压抑住没有破陈晓芳的身子。陈晓芳也时常不解,不明白为何但凡狱霸夜间对她亲热些,而后就必然冷落她一些日子。陈晓芳开始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狱霸又并不曾责怪她,只是冷淡着她,同时又宠幸些其他妃嫔,但过些日子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