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种的术后后遗症,我只记住了术后可能出现耳聋、面神经麻痹、偏瘫、植物人,死亡。手里拿着笔觉得有千钧重,看着病人家属签字栏发呆,周围没有一个亲人,(此时亲人在身边也只能听我一人的,)唉!签!强忍泪水,心情沉重地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疗事故调解委员会的官员见我在手术单上签完字,还没等我的气喘匀又递过一张单子,并说道:医生和你谈话你都听明白了,手术单你也签字了,那你也在我的单子上签字吧。我拿过官员递过的单子看了一下,大体内容是:患者及家属同意手术,由手术造成的后遗症、并发症与医院和医生无关。事已至此只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在官员的单子上又签上了名字。随后就是给患者洗澡,剃光头,做好明天手术的准备,又电话通知家里的亲属明天来省城。
定好七点半手术,虽然一切准备工作昨天已经做完,还是早早的起床等待。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感到心酸,但在病人面前必须表现的坚强和轻松。一边和妻子调侃,一边感谢医生在过节前为我们安排了手术。
七点钟手术室的护士到病房将病人接走。虽然手术时间很长,我还是期待般的走到手术家属等待室去等病人出来。等待室里挤满了做各类手术的病人家属,我在角落里找了座位坐下,看着其他病人家属成堆成团坐在一起,内心不免又一阵酸楚。
上午九点多钟,家中的亲人陆续到齐了,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感觉人多了是一种精神依托。
下午,等待室的扩音器里招呼我们接病人,我看了看时间是两点半,比医生说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心想这是好兆头,说明手术顺利。
大家手忙脚乱的将病人接到病房,几个人轻轻地将病人抬到病床上,我看着穿着病号服剃着光头昏迷不醒的病人,眼泪止不住的淌了下来,主刀医生过来安慰说:手术很成功,病人没有出现面神经麻痹的症状。我将医生说的话重复的讲给亲戚们,让他们回家向在家中等待的老人们说明情况,好让老人们放心,随后亲戚们陆续的都走了。
护士告诉我:麻药劲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就过去了,我的主要任务是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要时常招呼病人不能睡过去,看到病人眨一下眼皱一下眉毛都可以,怕的是万一手术部位出血压迫脑神经致昏迷,发现叫不醒病人就得马上喊医生再做手术清淤。我一听这是非常艰巨、责任重大、生命攸关的事情,不能有半点马虎,我不睡觉没问题,因为病人折腾了一天没病也得随时就睡着了,如果病人困极了就是喊不醒那可怎么办,所以我一点都不能大意。我坐在病床前每隔一会就晃动一下病人,一直看着病人到第二天早上。
在看护过程中病人的面部逐渐明显出现嘴歪眼斜,面神经麻痹后遗症呈现出来。
早上,医生查房看到病人症状说:面瘫出现了,我告诉医生昨天晚上就逐渐的出现了。接着医生嘱咐道:三天内观察病人的体温,如果三天低烧不退,说明刀口内发炎,就得做脊椎穿刺手术来排泄脑部发炎产生的积液。我们已经看到同病房的病友做脊椎穿刺,将20公分长的导管插在入脊椎,每天输液消炎,脑部消炎的积液通过埋在脊椎内导管排出体外,一般得需要十天左右才看到排出的液体由浑浊变得清澈,什么时候排出的液体很清澈就算好了。因脊椎插管病人连翻身都不行,每天忍受着头部剧烈的疼痛,还要忍受身体疲劳的煎熬,真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病人身上。
第四天、第五天,低烧一直不退,医生考虑给病人做脊椎穿刺。我和妻子心中都明白,手术后内刀口必定有积液渗出,因外刀口缝合渗液流不出来,穿刺是排除渗液的最好方法,如果不穿刺只能利用自身的免疫能力将渗液慢慢地吸收,那个过程是漫长的,但妻子怕再受到穿刺插管折磨的痛苦,虽然十分头疼也强打起精神以毅力抵抗病魔,除每天吊瓶用药消炎止疼,我每天采用物理治疗用冰块放在病人的腋下降温,第六天体温趋于正常。
我和妻子都嘘出了一口气,这一关基本上是挺了过来。但连续几天大便下不来又成为术后附带的病症,吃凉东西、用开塞露,所有的方法都使上了,只能引起腹痛、肛痛,就是大便不通,最终病人自己用手抠,沾的十指上都是大便和血水,一点一点慢慢地才算打通了方便之门。
出院后,耳聋一直没有好,除增添了面神经麻痹外,头晕比住院前更厉害。
后来每天早上她牵着我的胳膊到菜市场一块买菜,也是为的使病人能出门转一遭,恢复一点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