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是逐渐建立的,一年又一年,李竣峰的定期拜访和诚恳态度获得了耿浩妈的认可。
落水事件过后,李竣峰整个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父母的耳提面命下,他意识到,自己的肩上担着两家的重任,至少担负着两个母亲的心愿。
李竣峰勤学苦练,打算承继耿浩的衣钵,用光明的前程补偿对耿家的亏欠。
耿浩妈可能是看他踏实努力,性格谦和,也可能是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劝自己接受他。
除了儿子,她还有一个女儿,女儿早年外出打工,直接留在外地嫁人成家,儿子走后,丈夫一心想再要个儿子,两口子想尽一切办法,备孕三四年,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在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仍旧存在,尤其在男人心里,一个家没有男继承人,简直撑不起脊梁。
耿浩爸出/轨了,外面的女人怀孕了,他和耿浩妈离婚了。
离婚后,耿浩爸不愿意留在这个伤心地,搬到女人家另过,留下耿浩妈一人。
女儿叫她过去一起过,她不愿意。她想儿子,怕自己走了,儿子孤单。
而且,她也想看看,李竣峰会不会替儿子实现上大学、在城里安家的愿望。
和李竣峰结婚前,邓红知道有这么一档事。
当时她年轻,不以为意,相反,还为自己找到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而自喜,但是后来,体会渐渐变了。
生活会把人从各种浪漫和理想化的状态中叫醒。
首先是他们自身的生活压力不断增大。李竣峰大学毕业在城里安家落户,娶妻生子。
别人买房买车,他和邓红也想,但他们是普通的工薪层,蚂蚁挪食般攒钱特别不容易。
农村的父母帮不上什么,能顾好他们自己就算不错了,但是孙姨呢,成了他们的一个额外负担。
长期情绪低迷,孙姨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近几年生病越来越频繁。
女儿离得远,除了亲戚,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李竣峰。
相处这些年,虽然没有以“干母子”的名义相称,但俩人的感情也相当深。李竣峰结婚时,孙姨和李家父母一样都是坐主位,形同新郎母亲,还给了邓红一个大大的红包,邓红也规规矩矩向孙姨敬了茶。
红包当时是祝福,带来的是欣喜,现在则是一种潜在的、没有尽头的负担。
亲戚们不能总打扰,他们知道耿家和李家的情况,烦了就旁敲侧击,或者索性代替孙姨通知李竣峰。
探进衣襟覆上她的浑圆饱满 两座巨峰滚圆饱满束缚不住
知道了能不去看望不去照顾吗?看望和照顾能不花钱花时间吗?花钱花时间哪个都影响他们的事业和存款,进而影响他们买房买车的进展,邓红越来越烦。
邓红的情绪自然影响到李竣峰的情绪,李竣峰再接孙姨电话,或应承事情时就不像以前那么有底气。
他也纠结。一边是自己家,亲生父母尚不愿意给自己增加负担,一边是孙姨,救命恩人,没她儿子就没他的今天,怎样兼顾,唉!难。
邓红和他谈过,她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虽然她儿子救了你,但十几年了,你家和你该还的也还完了,不可能一辈子依靠你到老吧。
没那个金钢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趁早拜拜!
见丈夫红眼圈闷头抽烟,她又心疼,和丈夫商量:要不这样,咱们每年给她三千块钱,三千块钱在农村也够日常生活了,她不是还种菜卖菜吗?不是还有亲生女儿吗?其他的,就让她们自己想办法吧。
父母这两年体会儿子的难处,也越来越不热衷催他看孙姨的事。
怎么办呢?
经过一次次考虑,利弊权衡,李竣峰下了决心,今年清明节一定和孙姨说明白。
但是清明那天,孙姨在家里等到十点多,也没见到李竣峰的人影。
打电话,他说堵车,在路上。
农村有祭奠人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烧纸供奉的习俗,马上十一点了,即使李竣峰来了,再往坟上走,怕也来不及。
孙姨想了想,自己提着袋子,踽踽出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