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缓缓的转过那银色的脑袋,满是皱纹的脸上,眯缝着浑浊的双眼,努力的挤着。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娘!”万千的思绪涌上心头,却化不成一句话语。泪水顿时决堤,他放声的哭着,任凭眼泪在冻僵的脸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他知道,只有在娘面前,才能无所忌惮的痛哭。
哭声如同导火索,点燃了整个悲伤的气氛。二哥扭着头,默默地擦着眼泪;大哥那深厚的目光里也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女人们更是毫不吝啬她们的嗓子和泪水。沉寂了一清晨的村庄,在这哭声中,惊醒了。
大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他说:“三儿啊,娘说了,这人走了,得所有孩子一起给擦净了身子,换上新的衣裳,才能走的干净。娘怕你来得晚,爹身子凉了,就这么一直暖着。你说说,爹这一辈为咱们做了那么多,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呜呜呜呜......”
“娘,娘,三儿来了,三儿来了。三儿给爹擦擦,让爹干干净净的走。”心中的痛一阵比一阵强烈,如同刀绞一般,无法言明。
“去,打盆水来。”大哥冲着大嫂说。
“你咦,真是个不孝子啊。这屋子那么小,咋能给爹洗干净呢?院子后面的祠堂那么大,又都是祖宗的英魂。在先人的面前离开,肯定也是爹的意愿啊。呜呜呜呜。”大嫂边说,哭的更厉害了。
二嫂抽泣着,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那祠堂都荒废多少年了?嫂子,搬出去住也有段时间了,还计较这些?让爹在你的屋子里走,还能保佑你给他生个孙子呢。”
“你!”大嫂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人都走了,还不能走的安生吗?去祠堂。”娘颤抖着说。他知道,娘这些年,受委屈了。
入夜,守灵。
哥仨都喝多了,尤其是二哥。仨人好多年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一时间都没啥话说。沉默许久,大哥先开了口:“老二,要说这些年,还是你混的好。”
“狗屁!”二哥突然大吼一声,“好?这叫好?他娘的每天像条狗一样,围着那几头猪转!图什么?不就是几个臭钱!憋屈!”
他吓了一跳,从来没听过二哥这么说。二哥一向是村里的骄傲,第一个考上大学,第一个在省城坤作,第一个有车,第一个在市里买房,村里的后生都拿二哥当榜样。他怎能想到,二哥也会有这么多烦恼?
“既然外面这么难熬,不如回来。家里还有地,你脑袋好使,你种。”大哥显然也愣了,半晌才回。
女人脱全身全部看一清楚 女人把衣服掉了和胸衣掉大不
“种地?大哥,我现在回来种地?村里人怎么看我?你和老三怎么看我?那些后生怎么看我?我风光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回来被戳脊梁骨吧!大哥,我心里的苦,你不明白。”二哥收住了话。大哥也不再接。
今夜,老鸦叫的真长。
清晨,天蒙蒙亮,大嫂便火急火燎的来到祠堂,把大哥叫了出来。二哥还在捂着大肚子呼呼大睡,他醒得早,悄悄的凑上去听。
“你忘了?老爷子是前半夜走的,按规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该出殡了。”大嫂急乎乎的说。
“你记错了,是后半夜。”大哥点了支烟,回。
“就是前半夜,你忘了?王婶来的时候......”
“后半夜!”大哥重重的回了一句。
他心里不是滋味。
午后,娘把大家叫到一起,商量明天的事宜。
还没等娘开口,大嫂抢着说:“如今这城里不都流行火葬吗?老二在城里混得不错,干脆让爹去城里火葬得了。”
“哎呦,你倒是会来事。落叶还得归根呢,爹一辈子在这村子,连城里啥样都没见过。你让他走了连家都找不到吗?”二嫂白了大嫂一眼。
“行了,你爹说过,活着享不了福,走了弄得再花哨也白搭。给他裹个草席随便一埋就得了。”娘低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