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身后的声音又临近了。
“分开跑!”夏青说。
三人各选了一个方向,杨明跑了一会儿,脚下没踩实,一个趔趄从一个坡上滚了下去,后背猛然抵在了一棵大白桦木上,差点背过气去,心想,今天莫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刺耳的怪笑声临近了,杨明额角渗出了冷汗,就在他暗叫吾命休矣的时候,忽然从他身后飞出了一根木矛远远钉住了一只山魈,他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小伙子!快跑过来!”
杨明不敢迟疑,连滚带爬跑了过去,一个老人从地下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抓了下去,一群山魈呼啸而过,全然没有发现杨明的踪迹。
杨明惊魂甫定,借着老人点起的煤油灯朝周围细细打量,才发现这是在地下挖的一个简易的藏身场所。
“这是我们放山人搭的地戗子,背风向阳,面南背北,青龙强压白虎,前坡后岗,坡下有泉,一般情况下可以避开山洪、倒木、野兽,便是山魈也难发现。”老人看到他的目光扫射便说。
杨明听到“青龙强压白虎”时,心中微微一动,他又想到山子年轻时好像也放过山,难不成所指之地是这里。
杨明说:“老爷子,您救了我我一命啊!”
“晚上还在长白山里乱窜,不要命了?”
“老爷子,我是通化城的民主抗联战士,身负任务,此刻上山也是情非得已。”
老人一激动,“你是抗联的人,好孩子!打鬼子的是好孩子!”
杨明问,“老爷子这时候怎么一个人在山上?”
“日子不如意,上山来抬棒槌,碰碰运气。”
“老爷子,这春夏秋三季都有来抬棒槌的,我唯独没有听说过大冬天有进山的。”
“春夏秋抬的是小棒槌,这冬天才有大木棍槌,这人参长到六匹叶往上就成仙了,这成了仙的棒槌会在土地里跑,人根本压不住,这冬天土冻得硬,它遁不掉,所以这冬里有大木棍槌!”
“怎么,你不信?”说着老把头在腰间摸索了一下,露出了一截人参给杨明看,杨明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吃惊,他虽然是外行,但也知道长到这个个头的野参不是凡物,不过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我们弟兄四个,上山已经没了一个了,另外两个也走散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不了解山魈,难免在它们手中吃亏,它们虽然是成群结队捕猎,有时候熊瞎子也不敢招惹它们,但它们对光有天然的恐惧,白天是不会出现的。”老把头顿了顿说,“我们放山人也称这山魈为山神,它们是这大木棍槌的守护者,你说的那两个弟兄,如果不是朝我这个方向来的,应该不会有事,我是拿了它们的东西!它们才在这一片吊着。”
杨明心中稍定,在心里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说了,“老爷子,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次上山是为了接应一个弟兄的情报,他临死前留下信息,我思来想去,他所指之地正是这处地戗子,不知您在这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老把头脸色微动,下意识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低合着眼皮在身后摸索了一阵,“你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杨明接过老把头递过来的一个狭长的小盒,摩挲了一阵将它打开,里面除了一缕血迹外空空如也,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小伙子,这么机密的行动,你怎么对我一个外人乱说?”
“老爷子,你说笑了,抗日战争已经胜利,所余不过是一些苟延残喘的小鱼小虾米,我们历人在之前几年里抛头颅洒热血,我哪有那么多心思来怀疑自己人?”
老把头嘴唇微动,“人心叵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大半辈子走过来了,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亲兄弟背后里插刀子的事可不少见!日本鬼子是出去了,这时候局势才雾蒙蒙的。”
老把头又摩挲了手上的扳指一下,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天亮了,没有朝阳,没有霞光,地戗子里只透过几缕清亮亮的微光,生冷而干硬。
“老爷子,天亮了,下山吧!”
老把头苦笑了一声,这时杨明才发现老把头大腿部上有一道抓痕,血肉外翻,周遭已经没了血色。“这条腿废了,山魈这种畜生,一不小心就被它们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