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早上,老太和老太爷起的异常的早。
冬天,我们就会聚在一起烤火,那里人称烤火的屋子为红屋,红屋顶的脊梁上,挂着一绳子,绳子下又挂着两个树干,一个是直的短木棒,另个是像一个提手旁的长木棒,那两个木棒被一个木板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平衡结构,那个代勾的木棒下会挂一个水壶,水壶下的坑就填柴生火。
我们就在那周围搬几个椅子,坐下烤火,并不停的聊天。
老家的风大,气温低。所以不自觉的就在那烤火,水壶烧了又倒烧了又倒,一直到没有水壶可以装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去睡觉。
那时我和表弟都还小,我跟爸妈睡一张床,表弟也要挤进来,于是我就在床上和表弟疯闹。直到累的玩不起来始才睡下。在我们疯闹的时候,我的爸妈也就只能等到我和表弟消停了,才能安心睡觉。
我跟表弟爱睡懒觉,每次起来,都已经是十点多了,于是有开始了新一天的玩耍。那时我和表弟挖的坑,又将被填上,于是我们就开始闹腾,责怪爷爷不应该把坑填上。于是就到老太爷的地里,奔跑,打闹。田里的菜都被破坏光了,老太爷也总是笑嘻嘻的看着我们玩,然后扭过头继续干活,或是拿出自己的烟杆边抽边发呆。在我的映像中,老太爷总是有种不完的地。
田地里玩累了,吃点零食,又跑到到场(房屋前面的一块地)挖一个新的坑,这时就不免要因为铲子的事而大干一架。后来和平解决,继续挖坑,就算我们知道第二天坑要被埋。
从我记事开始,每个长假我和表弟总会到老家。爸妈说要看看老太和老太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太爷耳朵开始背了,跟他说话必须对着耳朵喊。而且也变的呆滞了,有时候做事前面想起来,一会就忘了。
即便如此,老太爷依然在田里干活。也许就像
我和表弟爱拿锄头挖坑一样,坑挖的越深便越觉得
自豪,实际上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便去叫老太爷,在坡上向田里喊到。
“老太爷,吃饭!”
“啥?!”
“吃饭!”
他揉了揉耳朵,全神贯注的听。
我就又喊了一遍“老太爷!吃饭!”
“哦!”他回答到,脸上露出了喜悦,至于他为什么高兴,我像是他进几年第一次听懂我说话的缘故。
“来了!”他往坡上走去。
吃饭的时候,老太爷还一直说这件事,说他听清了我说的话,满脸的喜悦,然后又拿出了烟杆。
那次长假过后,老太爷就病了,听说他在病的前一天还在田里干活。那段时间里,老太一直照护着老太爷。岁月催人老,这病根本治不好。
老太爷后来到城里看病,依然是治不好。
那年过节,我们没放鞭炮。
听别人说,老太爷在死前还说过我。依旧是我喊他吃饭的那个画面。
我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隔了那么久还记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那么在意,也许是因为他在乎我。
一片田地上,多出了一个坟。
他曾经。
种过的田。
“为什么要烧纸呀?”大概八岁的我问
“这样老太爷才在哪里有钱花呀。”
“为什么烧这,老太爷就有钱花呀。”
“只要在这里烧,他就会收到的。”
“老太爷,喜欢抽烟,那给他烧烟是不是也能收到?”
“你说的对。”
后来那年的清明节,爸爸拿出了几包烟,在老太爷前点燃。
老太爷走后,老太看起来孤零零的。爷爷奶奶并没和她有什么交流。
老太依然早起,在到场边干着手工活,一天到晚也没有几句话。
那段时间里我回老家后,总觉得少了什么。
可能是少了老太爷靠墙吸烟并满脸喜悦的笑。
老太爷走后,老太很少出现快乐的笑。
虽然那时老太以八十多岁了,可依然做家务,奶奶嫌她碍事,对她的态度不是太好。
结果老太就一直向我爸妈说我奶奶的不好,而且说的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