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玻璃,黑夜中的街道闪烁着不多的路灯,不远处的地铁口散发出蓝色的幽光,让外面的世界好似幻境一般,隔着地铁口的矮墙,一个男人朝着自己的方向望着,他的脸上写满了邪恶与贪婪、这是一种也许是疯狂但更近似扭曲的神情。刘青突然记起,那年少时曾经也见过一次的脸,恍惚的画面快速闪过,村中的旱厕、矮瘦的男人、巨大的阳具、疼痛与灼热。
“去死吧!”刘青低吟着,一拳打在玻璃门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血顺着玻璃滑落。
“幸好我建议老板把门换成钢化的。”孙德胜正小心翼翼的从纸盒中拿出衣服,丢进滚筒机中,听到闷声下意识的说。
“没事吧你?”其他人围了上去。
“李医生你快帮小刘看看。”
李显抱着头坐在洗衣店的最角落里,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他抬起头来,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很多天没睡过觉了。
“我没事。”刘青甩开林晨晨的手,口袋里的刀也随即掉了出来。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刀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吊扇声,刘青说话了。
“你们...你们杀过人吗?”
“站住!”
黄昏的小巷中,艾小红疯狂的奔跑着,余晖穿透高大的楼宇之间,一块块平均的间隔着,这她感觉就像是在一个接着一个不同时空间跳跃着。
年轻警察紧追其后,他手中握着甩棍,健步如飞。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在一场扫黄中,他和她就此认识,两人就这样一下黑一下黄的向前追逐,仿佛只是一场充满情欲的打闹一般。
警察反扣住艾小红的双手,捂住她的嘴巴,用力咬着她的耳朵,他身上散发的强烈荷尔蒙,就好似烈毒将艾小红腐蚀。
三年的情欲与利用,艾小红用身体赚钱,供养他、靠做妓女做线人,供养他,终于在今天稍早彻底画上了句话。
她杀了他,先是下毒,然后用菜刀一顿乱砍,帅气的脸庞用开水烫的肿胀恶心、阳具割下来丢到破壁机里打碎,她疯狂的破坏与宣泄着,直到精疲力竭。
血花中,她彷佛又回到了那个黄昏,他向前跑着,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她一直向前迈着双腿,终于跑出了那片楼宇。
店里那台破旧音响循环播放着阿克江的《Midnight》。
没人回答刘青的话,整个店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远处的李显察觉了异样,侧过头来。却看到门外站了几个和尚,和尚们将自助洗衣店的大门团团围住,黑压压的观察着洗衣店里的人们,那木讷诡异的脸庞映射在玻璃之上,活像恶鬼一般。
“你们干嘛!”李显站了起来,一边质问,一边朝着大门冲了过去。
众人这才发现门口的和尚,林晨晨被吓的跪在了地上、孙德胜口中也不听的念着阿弥陀佛,艾小红和刘青反而冷静的望着。
李显拉开了大门,和尚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他们是从北方的深山中来参加佛法论坛,因为没见过自助洗衣店,好奇就过来看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蓝红色的光从街的一角出现,伴随警铃轰鸣。
“46。”艾小红默念着。
警车从洗衣店开过。
“47、48、49、50。”
在这闪烁的灯光中,这条街变得敞亮了。
“哈哈,看起来,我们都有烦恼啊!”孙德胜依旧大嗓门,他挤过和尚们看向远处的警灯。夜风吹拂着,他旁边站着洗衣店的前老板,而后面的刘青、艾小红和林晨晨也走了上来。更后面还有一群和尚及李显,随着警车的远去,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被黑暗淹没。
不久之后,洗衣店只剩下了李显一人,他望着滚筒机,那鲜红的液体不停翻滚着,每一次翻滚都带走了罪恶、每一次翻滚都带走了烦恼。
他在脑中回忆张栋的脸,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一切,才明白,自己在走过了如此长的人生之路,只有现在,在这样空虚和负罪感交织的现在,明白了一直追求的爱就在身边,而为时已晚了。
“张栋!”李显低吟着,眼泪啪啪滴落在黑白相间的瓷砖上。
如今,有一些事情是自己必须做的,李显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菱形框中印着说不出名字的佛首,振作了精神,他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