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子哥，你快回来！别再往里面滑啦！阿牛子哥！......”小英子竭尽全力的去喊，可阿牛怎么也听不见，风是从阿牛那边刮来的。“阿牛子哥，小心点，万一冰薄可不好弄了！俺不看了，你快回来！”小英子急得原地乱蹦，她右眼皮在跳，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小英子越发的唤叫，就如同野兽一般追赶着阿牛，阿牛就越往河中间滑去。阿牛滑翔如同翱翔的飞鸟，大风扑来，带着残雪扑向阿牛的脸上，阿牛深吸一口气，她要把这种感受记下来，告诉小英子，小英子一定会非常开心。
小英子蹲下身来把双手夹在腿腕子里，缩着脖子。心有余悸的望着阿牛，她想到了阿牛的父亲，他父亲曾经当着很多人面问她三加二等于几。“四，”众人哈哈大笑，其中她的爹和她的哥当时也在其中，她的哥哥听到脸憋得涨红，她爹尴尬的陪笑着，她哥跑过去拧住她的耳朵说：“你说！你给俺说等于五！”她说：“俺呸！就等于四！”众人和阿牛父亲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她哥待要打她，她爹拦住笑着说：“村长愿意逗她，说明村长瞧得起咱。说明眼里有咱。”哥哥松开她，气冲冲跑回家中。
冰河旁边落下了一只将要冻死的小鸟，小鸟一开始还在挣扎，她不知这鸟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现在那只鸟不再挣扎了，但还在睁着眼睛，眼睛如同死鱼的眼珠子。风还在刮着，一会儿小鸟的身上便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服。但它没有哀嚎一句，眼睛仍然没有合闭。
阿牛还在那享受着快感，阿牛动作协调有力，仿佛一只飞燕在地面飞翔。宛如天使的华尔茨又好似精灵在炫舞。阿牛愈发的大胆了起来，他笑着，她恐慌。他这次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滑，冰面呲溜呲溜地响着，仿佛流星。寒气进入他的鼻孔里，他的头发披上了白发，看上去年老了很多，风还在刮着。他这时想停下来，却不听使唤，冰面“啪嚓啪嚓”的响着，这时他慌了，他还在向流行一样翱翔。不是他不想停，因为他没了停下去的能力，他的后背吓得湿透，他转头看向小英子，这才发现早已离小英子很远了，他接近全力想停止，“啪嚓。”冰碎了，冰真的碎了。他，掉了下去。他会游泳，可刺骨的冰水让他的身体失去了爬上来的力气，他呼吸急促，他身体失去知觉，慢慢地，慢慢地滑向水底，他拼命挣扎着，他这时又后悔了不听家里的话，他像寒蝉一样觳觫着，他隐隐约约能听见小英子在叫他的名字，慢慢的这个名字含糊了。
英子战战粟粟，她觳觫在橙色的霞光，在清冽的大气，在飘舞的飞雪，在冰面上向阿牛方向跑去，她跑着，哭着，喊着，滑倒，爬起，又滑倒，再爬起。她不敢再往里面跑去，她知道，她自己没能力去救，她只有能力惹事……
……一只浑身白色的野狗踏着雪白的地上，它肉垫了脚爪踩着雪，几乎没有声响。它吃惊地站在女孩面前，双眼发着光，嗯嗯地发着威，尾巴像桅杆一样竖起来。她颤颤栗栗扪着脸觑眼望着它。它不走，它靠近她嗅了嗅从她身上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她受不了这两只眼睛的逼视，她困难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鹅行鸭步。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很高了，可依然还是凄冷得厉害，西半天射出金子一样的光芒。浓雾已经完全把村子包裹了，她不用去想，她是知道的。寒风刮着，她的头发飘扬散乱，她看着眼前的冰河，她的鼻子酸酸的。她绕过了威风凛凛的野狗，趔趄的走向冰面上，又是一阵风，她彻底的被风刮倒了，她摔倒在地。月亮不停的抖着，散发出仅有的光芒射在她的身上，血液没有凝固，也许一会儿就冻住了，也许……风似乎骄傲着告诉夜晚的世界，虫鸟这时不耐烦的又叫了几声，酸风不再刮了，野狗离去了，这时的黑夜又安静了下来，她又蜷缩着身子。
她瑟缩着在冰面上，鼻子带着痛酸嗅着自身流淌的血液，影的天空淅沥淅沥地飘降着雪，这时没有风，可她感觉身体里的那团火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她感到寒冷，她又渴望那团火再来糟践她。
阿牛他母亲没有打她，阿牛妈只顾哭她的心肝宝贝去了。她听见女人的哭喊，惊悚了起来，她知道她犯下的错。她看到了阿牛冰冷冷的躺在那里，她很打怵，可她又觉得自己并没错。她这时看到一脸麻子的肥胖高大的男人朝她走来，然后就是脑子一阵嗡嗡的，她大哭了起来。随后便看到一群人在对她指手画脚，又是一群人急匆匆，乱哄哄，如一窝蜂，如救火，又似乎如冲锋，可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随后便是穿着皮鞋的脚踹来，她飞了起来，她想到了小鸟，她这时按住眼里的泪水，她没有哭，她在想一只从高空中坠落等待死亡的小鸟都没哭，她凭什么哭？她只感到肚子里一团团像火一样燃烧着她的内脏，随后又是看到穿皮鞋的脚向腹中踹去，她嗓子里似乎有血液溢出，咸咸的，也是腥的。那双皮鞋不停的让她往后退，屋檐上的鸟惊动的飞到了高处的枯枝上，枯枝上部分残雪落下，但风不再嘲笑了。她这时哭的力气都没了，她趴在地上，迷迷糊糊能看到蚂蚁在排队从她的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