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春福和红丫头一起回了趟老家。场子上的事情就丢给了李芷珊,还请了老花夫妻上岸帮几天忙。其时老花的儿子和媳妇在他船上学开船,计划过些日子再买一条船让他的儿子和媳妇上船。临行时老花跟他们说:“你这些年没回去过,不管你们在家蹲几天,这边的事你们放心。我那小子把行船的要领都基本掌握了,跟他婆娘开短途没问题。”
其时,老花还有个妻侄,就是红女娘家哥哥的儿子,在这里开吊机,那小伙姓孙,叫文涛,比李芷珊小一岁,是高中毕业后出来打工的,那小伙生得不丑,又文气又机灵,红丫头就有心将他介绍给李芷珊,他们给他安排了单身宿舍,与李芷珊睡的这一间只隔了间伙房。临走时,红丫头跟红女说:“姐,我们走后你和花大哥临时还住那间大房间里,食堂里的事情只能再麻烦你几天了。还有,那事情你要跟文涛说说,叫他主动点儿找机会与李芷珊谈谈,只要他们两人谈成了,我们大人这头没话说。”红女说,这个她晓得。
他们这次回去是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们的双胞胎儿子马上就快要上初中了,至今还没报上户口。还听说红丫头家的老房子要倒了,是修还是不修,也要回去看一下。想当年,他们是偷偷摸摸地逃出来的,那时私自出外搞副业是属于走资本主义道路,现在形势不同了,zf鼓励“让少数人先富起来”他们已经成了村里的“能人”。因此,他们这一次算得上是风风光光的凯旋,以前很难办的事这回可能就不那么难办了。还有一件让他们觉得挺兴奋的事,老支书的大儿子沈冬才已经于上一年当上了大王庄的支书,此前庄上已经换过两任支书,一个因为经济问题,另一个因为作风问题都没能干得长。村里的檔员都说冬才跟他爸一样死脑筋,让他做一定能当好家。虽然冬才原来是红丫头的侄儿,但他是春福的哥哥,红丫头降了辈分,现在反而成了冬才的弟媳妇,不过,冬才婆娘仍然是叫她细婶妈。
红丫头家的老房子还是当年沈万有亲手砌的,砌得还算牢固实在,但毕竟年代太长了,现在已经摇摇欲坠,根本没法住人。他们一进庄就奔了冬才家。老支书老两口还健健康康活着,只是跟小儿子分了家后,祖屋让给了小儿子,弟兄俩又替他们搭了两间简易的养老屋住在冬才家旁边。在还没有分田到户的那几年,春福对这个家庭照顾得很好,就连冬才弟弟结婚也是当年的这个二侉子帮的大忙。红丫头虽说是老支书的弟媳,但她的岁数还比冬才姐姐小好几岁。她跟春福成了夫妻后,就自然降级成了老支书的儿媳妇,因为二侉子算是当年老支书收养的义子。他们给老人带来了好些营养品,春福仍像小时候一样叫二位老人表叔表婶,庄子上的人遇到春福也都仍然叫他二侉子,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庄上走,虽然在远处看不出有多大的年龄差距,但到了跟前就会觉得红丫头比二侉子显得老。常言道,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一块疤,更何况二侉子才三十五岁,红丫头已经四十七了。尽管这样,当年与红丫头一起在生产队里上工的姐妹们还是异口同声地夸她长得嫩气。话倒也是说得一点不假,因为与她们相比,红丫头确实显得嫩气,她们中有一个只比红丫头大了三四岁的胖婆娘,以前红丫头老是叫她胖姐,如今背也有点驼了,牙齿也不全了,脸上皱纹满面,活脱脱的一副农村老太婆的样子。
他们在大王庄住了一宿后,冬才对就说,“要不你们先去看一下红丫头的爸妈和两个儿子,上户口的事由我先到派出所打听一下,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这情况是属于重新组合家庭,按照政策也是可以生一胎的,虽然你们至今没领证,但在新婚姻法颁布前事实婚是被政策认可的。”于是他们就去了红丫头的娘家。
那个庄子离这里有十多里路,过去,交通不方便,撑船要走两三个小时,现在虽然公路还没通,但有旱道直达,路上只要过两处渡口。那个庄子叫孔家舍,春福从来没去过,他虽然每年也差不多跟丈人、丈母娘能见上一两回面,但大都是在孩子放假期间老两口带孩子去上海。红丫头的老爸去得不多,因为身体不是太好,有挺严重的气管炎。她妈妈个子不高,身板还算结实,这几年又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还真苦了她。幸好,他们的生活开支是由这边包下来的,好些年不要下田干活了,分的几亩田也给了人家代种。红丫头的哥嫂一家也是58年去的江西,难得回来一趟。
双胞胎弟兄长得并不相似,大双像妈妈,个头稍矮且单薄些,反而小双长得还粗壮些,像二侉子小时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