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这时候总会嫌弃地敲他,叔叔却嘻嘻哈哈地去拉婶婶的手,婶婶抱着我避开了,但我被阿寰拉着,一分开阿寰就哭,婶婶不得已只能坐回原处,阿寰和我互相比比划划咿咿呀呀的,婶婶就让叔叔拉着手,叔叔的手一直在婶婶手背上蹭来蹭去。
战争结束以后,我被叔叔婶婶带到这里,还有阿寰,这里的人有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和五颜六色的瞳眸,学校里有和蔼耐心的老师,我开口说话那年,我们家又添了阿韵。
阿韵从小就特别淘气,虽然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小棉袄,却比我和阿寰闹腾多了。
婶婶的合香是君子兰,我们家的草地上种了一片,种子是我们来那年洒的,今年终于迎来了一次花期,君子兰耐寒,尤其是开春之前,万物萧条,只有我们家的草地上洒了一地星星,就连路过的人也忍不住驻足欣赏。
然而有天我从学校回来,却发现星星都落了,回家才知道阿韵看有些花败了,哭了好几次鼻子,邻居太太就哄她说天太冷了,花仙子都回家取暖了,等到开春才会回来,阿韵就把花都采了用被子盖着,还可怜巴巴地问我,给花仙子被子盖,是不是她们就不冷了?就不会回家了?
叔叔听了哈哈大笑,讲起了我小时候闹的笑话,叔叔说我小时候以为相片里封着灵魂,想他的时候就一直对着他和婶婶的合影说话,以为他和婶婶能听到,结果最后知道他和婶婶什么都没听到的时候还哭得特别伤心。
即将大学毕业的阿寰听完笑得前仰后合,我却着实是不记得这回事了,甚至连哭是为什么都忘记了。
阿寰别忙笑。
他小时候更是糗事一箩筐,而且我全记得。
阿寰出生的时候国内还乱着,叔叔和婶婶为了保护他很少让他出门,他那几年甚至名义上还是碧城阿姨的儿子。
阿寰小时候特别黏婶婶,每天为了不让婶婶出门无所不用其极,最厉害的一回自己直接顺着楼梯就往下滚,吓得婶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得叔叔把他小屁股都打肿了。
叔叔不在我把婶婶上了 婶婶说我比叔叔更强大
阿寰让叔叔婶婶抱去医院包扎的时候,婶婶还心疼得差点在旁人面前掉泪,结果回家以后就让叔叔一顿打,婶婶也红着眼圈看着不管不问,要不是碧城阿姨回来以后拦着叔叔,恐怕打出来的伤就比摔得更重了。
阿寰脾气又硬又犟,愣是很多天不理睬叔叔婶婶,婶婶先扛不住了来跟他讲道理,阿寰小巴掌糊了婶婶一脸,叔叔当即跳了起来,“你小子反了你了居然打我老婆!”
“你还打你儿子呢!”
“我管教我儿子有什么不对!你不要你妈我要!他本来就先是我老婆再是你妈!”
当时阿寰气得眼泪都含在眼眶里,“爹爹,咱们不要他了!”
结果婶婶一摊手,“你还打我哪,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
“我要爹爹,我不是有意打爹爹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呢?”
“因为我是你儿子我爱你呀,爹爹原谅我!”
“你父亲也是你父亲,他也爱你,他也不是朗意打你的,你也可以原谅他。”
于是三言两语,尚稚嫩的阿寰小童鞋就让婶婶绕进去了,几天的冷战就这么被化解了。
这只是我头一回见识到婶婶的奇逻辑,我和阿寰、阿韵三个人就是被这么哄大的,甚至直到现在,阿寰和阿韵对叔叔的逝世气不过,婶婶也不过亲手整理了叔叔的衣物,静静吩咐我道,“陈深早几年说过,他希望你能作为他的长子,领着阿寰和阿韵送他,便足够了。”
我不忍听阿寰和阿韵忍不住崩溃的哭泣,含着泪搀着婶婶,“婶婶,我……我也实在是不甘心……”
“你还记得那时候只有咱们仨吗?”婶婶抓着我的手,“我头一次在孤儿院看到你,你画了幅画,你说那是家,有陈深,你和我,咱们仨,你还跟我说,你就想有个家。”